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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任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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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煙在沈皇後的宮裏當差時,是七品的女官。被送到王府後,雖是頂著下人的身份,身邊卻是有丫頭服侍的。

那丫頭名叫雲知,臉上長著青春痘,一直冷著臉很是不恥墨九的諂媚行徑。她覺得墨九著實有心計,分明是沖著她家姑娘心善,跑到她們雅素院來訛吃訛喝的。

“我家姑娘本就是有福氣的,這還用你說。你說什麽福報,那些都是虛的,你怎麽不說你會報答我家姑娘?”

“這位姐姐說得極是,姐姐對我這麽好,我應該要報答的。”

她說得極是認真,雲知反倒弄得沒臉,冷冷地哼了一聲。“姐姐姐姐,你叫得倒是親熱,你算我家姑娘哪門子的妹妹?”

“雲知,休得無理。是我認阿九做妹妹的。”素煙笑道:“一些吃食而已,說什麽報答。你以後多過來陪我說會兒話,就行了。”

墨九猛烈搖頭,小臉堅定,“不行,我一定要報答姐姐。”

“行啊,我看你怎麽報答。”雲知道,“可別光說不做假把式。”

墨九是個知恩圖報的人,素煙對她的幾分真心她能感受得到。世人予她一分好,她必回報三分恩。

素煙的臉色略微泛黃,眼底下還有些許青影,一看就是多思多慮之人。思慮太多的人,夜裏必是睡得不太穩,睡眠質量較差。

她花了幾天的功夫精心采集竹葉上的露水,加上自己的獨家配方與竹葉一起萃取出兩瓶精華送到雅素院。

雲知開的門,才要擺臭臉,就被她左一聲雲知姐姐,右一聲雲知姐姐給叫得沒有半點脾氣。“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?”

“我上回看到姐姐臉色不太好,想是夜裏睡得不太踏實。這是我自己做的安神水,睡前喝上幾滴能清心寧神,一夜睡到天亮。”

雲知懷疑,“你做的安神水,管用嗎?”

她拍著胸脯,“當然管用,要是不管用我任憑雲知姐姐處置。”

雲知這才狐疑地接過東西,引她進門。

她從袖子裏取出另一瓶東西,神神秘秘地塞給雲知,“雲知姐姐,這是我做的玉肌膏。用了過後能消除臉上的痘子,皮膚變得又滑又嫩。”

雲知驚訝地停下來,臉色變得很是怪異。說不出來是驚喜還是憤怒,臉上的青春痘一個個紅得滴血。

“你…你說的是真的?”

“當然是真的,我怎麽會騙雲知姐姐。你要是用得不好,盡可以怪我,我又不會跑。”

雲知將信將疑,看了她好幾眼,這才把東西小心地接過去。

素煙收到安神水很是高興,直道她有心。原本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,這一下更是覺得她貼心懂事。

見她穿得素,頭上也沒什麽像樣的首飾。忙讓雲知把自己喜歡的幾匹好料子拿出來,一一在她身上比劃著。

雲知有些眼紅,這些料子都是皇後娘娘賞給她家姑娘的。姑娘自己都沒舍得做衣裳,反倒要給阿九姑娘。

還有那些首飾,有好些也都是皇後娘娘賞的。平日裏姑娘寶貝得不行,眼下卻不心疼地往阿九姑娘頭上戴。

她不敢給自家姑娘臉色看,只用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墨九,像防賊似的。

墨九是人精,還能看不出這裏的道道。

“姐姐,您的東西我不能要。我把您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一樣,我對您一片真心。如果我要了您的東西,別人還以為我有所圖。”

雲知聞言,瞪她一眼。

她像是無所覺,滿臉懵懂又認真。

素煙笑了,“哪有那麽多的在意,我給你的你拿著便是。”

“…姐姐這麽說了,那我就挑一樣自己喜歡的。”

她挑的是一支精巧的碧玉簪,簪子上鑲一顆白玉珍珠。在所有首飾中既不是最名貴的,也不是最便宜的。

雲知松了一口氣,暗道她還算識趣。

等到主仆二人時,雲知在素煙的耳邊吹著風,“姑娘,我瞧著那位阿九姑娘是個會來事的,只怕是個心眼多的。”

素煙感慨道:”你看她那樣,像心眼多的人嗎?她自小賣到那樣的地方,只怕是除了學一些以色侍人的奇淫巧技外,在人情方面比許多人都要單純。”

“姑娘…”

“她不是還送了你一瓶東西,你且先試試,指不定真有用。”

雲知閉了嘴,到底拿人手短。夜裏想來想去終於忍不住打開那瓶玉肌膏,清清淡淡的香氣,質地透亮又細膩,讓人一眼就生了好感。

她一邊往臉上抹,一邊嘟噥,“最好是有用,否則我可不饒她。”

夜裏素煙也喝了那安神水,一夜天亮後感覺自己都年輕了許多。看著鏡子裏自己的好氣色和淡了許多的眼下青影,心情十分愉悅。

“想不到那安神水這麽管用。”

雲知偷偷地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,她發現臉上的痘子顏色似乎淡化許多。口不對心地道:“算她知道姑娘您對她好,知道報姑娘的恩。”

等過了幾日,素煙的精氣神一日好過一日,雲知臉上的青春痘慢慢在消褪。主仆二人對墨九是越發的親近,墨九成了雅素院裏的常客。

墨九找到靠山,千如那裏也不敢再拿一些清湯寡水打發她。她吃得好住得舒心,日子過得好不愜意。

捏捏長了一些肉的腰,她思量著主子什麽時候才會召見她。她一個臨時工,還沒有榮幸見過自己的主子。

人經不住念,這廂才閃過念頭,便見一個太監領著四名宮女浩浩蕩蕩來到她的幽隅小院。領頭的太監應該是個小管事,四名宮女捧著衣物。

她望了望天邊即將散去的雲彩,暗道主子不愧是主子,喜歡把下屬養肥了宰。

四名宮女把她洗得噴噴香,再換上輕薄的桃紅色紗衣。裏面是翠綠色的抹胸,若隱若現很是撩人。

她低頭看著自己胸前大片的肌膚,再一看這羞恥的打扮,思忖原來瑞王喜歡這個調調,和其他食色俗男沒什麽區別。

出門的時候,外面罩一件銀紅的披風,遮住一身的風情萬種。

終於要見自己的頂頭上司,她的心情還是有些激動的。這一身打扮很是輕浮,希望上司念在她任務在身,不會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天漸黑,從西府到東府路程不近,走路需費時約一個時辰。她還當王爺皇子們召人侍寢,是把人擡去的,沒想到要靠兩條腿走。

這萬惡的皇權富貴,送上門侍個寢都這麽累。

“這位姐姐,王爺性子好不好?會不會打人?”她問左邊的宮女,宮女目視前方對她的話充耳不聞。

她腆著笑問右邊的宮女,“你們在王爺身邊當差,是不是很辛苦?”

右邊的宮女給她一個涼涼的眼神,表情刻板。

走在前面的太監冷哼一聲,“話這麽多,是想交待遺言嗎?”

遺言就不必了。

墨九立馬閉嘴。

好在她習武之身,否則走這麽長一段的路早就累得倒地不起。換成其他真正後宅裏身嬌肉貴的女人,命都要去半條,還談什麽以色侍寢討好男人。

瑞王院子極大,夜色中像一只橫臥於天地間的巨獸。那飛翹的檐角像巨獸的翅膀,那大開的門像巨獸的口鼻。

明明往來有宮人,卻寂靜得像空無一人。

那太監和宮女們送她到殿門外,便不再跟進去。她裹緊披風,在太監的示意下獨自一人進入殿中。

大殿空曠,唯有燭火相迎。

她一步步穿過正殿,沒有一人出來攔她。心道瑞王必是在後殿,這是把自己當成心腹不設防,還是一種考驗?

後殿還是無人,唯有開著的殿門。

殿門後面是瑞王的寢殿,滿目的多寶閣,上面擺放著各種玉石雕刻的異獸。有張牙舞爪的、有振翅欲飛的。其中最中間擺著一只斷腿的長牙怪獸,用斷腿將另一只虎形異獸踩在腳底下。

這個主子,身有殘疾心有猛獸,只怕心理不太健康。

她望向不過處的珠簾,瑞王應該就在那後面。

“妾阿九,給王爺請安。”

似乎有風吹過,殿內的燭火往一側傾倒,然後恢覆正常。

珠簾後無人應聲,她感受不到那裏有任何的氣息。暗忖著難道瑞王並不在裏面?或者說是躲在別的地方觀察自己?

一刻鐘後,她又道:“妾阿九,給王爺請安。”

“過來。”

很冷漠很空洞的聲音,沒有一絲絲人應該有的情緒。

她緊了緊心,慢慢朝那珠簾走去。近到珠簾這才看清後面的些許布置,如同想象中的一樣冰冷黑暗。

暗色的家具,暗色的床。

還有黑暗中的一尊影子。

影子呈輪椅狀,上面坐著一個人。那人背對著她,她只能看見挺直的背以及高高的發冠。心裏暗暗驚詫,方才她連一絲氣息都感受不到,難道瑞王也是個高手?

“知道怎麽做嗎?”

“是。”

她垂眸,緩緩解開披風的系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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